父亲
作者: 山高我为峰
昨天是父亲节,我带全家跟八十多的老爸一起吃了顿饭。他说还有几个心愿未了,我听了一下子模糊了双眼。
一是要去沛县龙固拜祭一下张宝进夫妇和他们的父母。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,张宝进大伯跟老爸是徐州二中的同学,我爷爷过世的很早,奶奶又双目失明,多亏了亲邻和同学师友的接济,爸爸才能完成高中的学业,他记忆最深的是宝进大伯的老母亲,每个月都要来学校给儿子送几次饭,微山湖畔的小咸鱼、咸鸭蛋、咸菜、萝卜干、煎饼、馒头哺育了两个求知的少年。她老人家迈着一双小脚,风餐露宿,每一次的往返都要超过四百里路程。
二是要到铜山县郭集,那里有一位王阿姨,她是四清工作队成员,驻点在我们村,看到我奶奶失明,姑姑叔叔都年幼,爸爸靠拉平板车为生,她把老爸先要到工作队帮忙,运动结束的时候,又把爸爸安排到副业队当了会计,这才让我们家勉强维持了生计。
三是去海南转一转,看一看我曾经走过的足迹。
四是到九华山还愿,感谢菩萨保佑我们全家妻贤子孝,儿孙争气
一家人安静地听他说完,所有人都陷入沉思,我是理解最深刻的,在他生活的年代,我们的国家极度贫穷(尤其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,许多地方都有饿死的人),一位老人家步行几百里给儿子送饭的时候,还要给儿子的一个吃不起饭的同学带饭,这种爱已经超越了一切。我在少不更事的年纪,给爸爸添了无数麻烦,尤其是没有考上高中,爸爸就把我交给了宝进大伯,他把送到了湖西中学,我每周都要回到大伯家带饭,大伯总是千方百计地替我改善生活,他撒网的技术非常好,家又在微山湖边上,鱼鳖虾蟹就成了我们餐桌上的必备菜品。我的书里面,有许多关于那一带的描写,都是源于少年时的经历。对于郭集的王阿姨,我还有一点模糊的记忆,妹妹李慧是记忆深刻的,她年幼时最得王姨宠爱,我们俩知道老爸的意图,那就是让我们常怀感恩之心。
老爸说去海南,也是想看看我为什么把人生最宝贵的年华,为什么要浪费在那里?其实,不光他不理解,就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面,也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理解。我是徐州开发区(贾汪)的奠基人之一,按照正常发展,应该有不错的仕途,就在我处于上升期的时候,我去了海南,跟冼导师一起,发现了儋州铯矿,我在海南呆了七年,因为没办好采矿证,等于这七年一事无成,还把家人拖进了泥淖。甚至在最困难的时候,我儿子、女儿的学费都是家里的亲友资助的。爸爸最引以为傲的是他的子孙都有自己的安身立命之道,每个人都心怀家国,与人为善。
他要去九华山,跟王振富叔叔有关,王叔是一位智者,他在1988年帮助我们引进了马来西亚客商,创办了中外合资企业(投资40万美元建了胶合板厂)。王叔在前几年几乎每年都要来徐州看望老朋友,现在他也快八十了,已经有三年没来了,爸爸要上九华山,一边是还愿,一边是看看王叔,到了他们这个年纪,毕竟是见一回少一回。
我是家里的长子,是爸爸寄望最深的,也是最让他牵挂和失望的!我七岁的时候,他就教我写毛笔字,背诵唐诗宋词,给我买各种读物,但是我偏科严重,语文和历史都是接近满分的,数学英语却从来没有及格过。记得初二那年写过一首打油诗:我自庸碌我自愁,人生如梦几回头?心中乾坤世不识,金鸟一啼遍九州。也许是冥冥中注定,一言成谶,后来的几十年人生路程,我就一直处于漂泊之中。爸爸的话让我豁然贯通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,关键是你为了理想而奋斗过吗?古人讲修齐治平,修身齐家是根本,治国平天下是愿景,我们每个人都要先做好儿子,再做好丈夫,父亲,给家人做好表率,才能去谈管理好公司和事业。
最后用爸爸教育我最多的一句古话来收尾:一等人忠臣孝子,两件事耕田读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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