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玄宗开元年间,沧州歌者何满子,身为宫中歌女却因故犯上,被处以极刑。临刑前要求最后再高歌一曲,没成想唱出的曲子苍凉悲怆,恸然之音响遏云霄,竟使天上白日都黯然失色。可惜,判决结果未变,何满子还是赴死而去。故事很快传开,引得世人纷纷感叹,更引得不少文人墨客赋诗留赠。
白居易向来都喜欢歌颂这种悲剧,像《长恨歌》、《琵琶行》莫不是如此。这一次也不例外,他决定为何满子高歌一曲,《杂曲歌辞·何满子》:”世传满子是人名,临就刑时曲始成。一曲四词歌八迭,从头便是断肠声。”白居易的文字始终朴实,直来直去,但写出了何满子的孤独和苦楚。
元稹亦不遑多让,为了给好兄弟助威,也写下了一首《何满子歌》,洋洋洒洒共40句,开篇几句就堪称经典:”何满能歌能宛转,天宝年中世称罕。婴刑系在囹圄间,水调哀音歌愤懑。”故事与白诗差不离,但元稹却丰富了一下情节,幻想出了后续,那斟词酌句真乃金珠步摇,十分讲究,只可惜这首诗并不红火。
除此之外,杜牧、李商隐等都为何满子写过悼词,但终究没有一首获得诗神的青睐,直到一个年轻人的突然出现,他就是张祜。张祜人称张公子,有”海内名士”之美誉,在诗歌创作上成就卓越,《全唐诗》收其作品三百余首,然而他最为经典也是流传最广的一首诗便是《何满子》。
《何满子》张祜
故国三千里,深宫二十年。
一声何满子,双泪落君前。
全诗通俗易懂,无一生僻词汇,却蕴含无限愁思,寥寥数字将宫女的寂寞深刻地揭示了出来。前两句只是摆出了两个数字,就高度概括了深宫女子的不幸与可怜,”三千里”是去家之远,”二十年”是离家之久,此外再不必多说一字,她所遭受的蹂躏和屈辱就如在眼前了。
被囚禁在深宫不说,她还要忍受骄横的后妃,遵守森严的宫规,最要命的是还见不着皇上,只能在深宫别院里虚度年华。终于何满子犯错了,终于她见到了皇上,可是却是永别:一声声悲歌,何满子泪流满面,听者亦无不泣悲。
不得不说,张祜选取的这个细节相当到位,满腔怨情似喷薄而出,非常深刻,十分有力。这首诗历来为人称道不已,杜甫曾模仿着写过”可怜故国三千里,虚唱歌词满六宫”的句子,能够得到诗圣的认可,可见此诗水平之高。那么,征服其他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?张祜声名逐渐远播,宰相令狐楚邀请他去长安发展,并承诺给以举荐。
张祜那是一个意气风发,随即写下《京城寓怀》:”三十年持一钓竿,偶随书荐入长安。由来不是求名者,唯待春风看牡丹。”字里行间喷涌着狂气,孤傲不已,但内心深处却又想得到朝廷重用。有《何满子》的底牌,又有令狐楚的举荐信,张祜不想火也不行了。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,一位文坛大咖却设下了拦路障。
此人就是元稹。谁也不清楚他为何对张祜心存偏见,谁也无法说清他为何要将这颗诗坛的冉冉新星打入十八层地狱,反正当令狐楚的举荐信递到皇帝手上时,时任翰林学士承旨的元稹作为诗坛权威,说了这样一席话:”张祜雕虫小巧,壮夫不为。若奖激大过,恐变陛下风教。”于是,张祜的大好前途就这么没了。
元稹与张祜其实是没什么过节的,前者打压后者究竟所为何事,至今仍是未解之谜。或许是张祜性格太过狂狷,让前辈元稹看不过眼,又或者是张祜的一首《何满子》太过耀眼,让元稹、白居易等心生恐慌?虽然原因已不可知,但张祜的《何满子》必定是因素之一,毕竟它的光辉是元稹所无法忽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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