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里的情怀【散文随笔】

李三祥

早上起来，打开一扇窗，让外面的空气，从敞开的缝隙间流进来，脚底下便有了一股明显的清冷，这就是冬天带给人的况味。

一只喜鹊，从对面的楼顶上飞过，留下几声喳喳喳的鸣唤声，给室外寒冷的晨空，带来一袭温暖的清音，纯粹，爽朗，有一种天籁的活力，飘然传响，撩动起平静的思绪，让人在晨阳初升的这一时刻，心境里升华起泛动的游思。

又是一年的腊月天。刚刚过去的2020年，在时光的流逝中，把记忆的碎片，抛撒在一路走过的旅途里。一切皆成过往。无论是曾经的苦难，还是亲身经历的失去或拥有，生活的节奏，依然是工作与忙碌相伴，平凡人的日子，总是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操劳里，演绎着锅碗瓢盆的交响，风雨过后，阳光依旧灿烂。守得云开见月明。春暖花开的律序，在四季轮回的步履里，孕育着又一个星光烂漫的盛夏光年。

蜗居在城市一隅，见惯了高楼大厦的单调与斗室如笼的拥挤场景，身处繁华闹市，心思所寄，便是那些曾经拥有，到而今已渐行渐远的乡村光景，还有让人难以忘怀的人情物事。

记忆深处的腊月，便是年味渐浓的人间烟火。母亲总是第一个早早地起来，简陋的农家厨房里，伴随着耳听里滋啦啦的一声骤响，便有炝浆水的香味，透过纸糊的窗眼和门缝，以馋人胃口的气息，飘散而来。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，爬在被窝里刷懒暖热炕的我们几个孩子，便知道是到了要起来吃早饭的时候了。果然，母亲吆喝起来吃饭的声音就传过来了，“快点都起来，饭熟了！”听到母亲呼唤的催促声，原本就已经睡醒了的我们几个弟兄，还是无动于衷地趴在枕头上，不想从暖乎的被窝里出来。直到三番五次的呼叫之后，母亲见我们还没有起来的动静，又从厨房里出来，来到眼跟前，催看着我们起身。

到了每年的冬天，农村人的生活，节奏上就显得有些不慌不忙，一派慢腾腾的样子。天寒地冻的日子，早上起来，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馓饭，便是一种难得的美味和享受。饭量小的，吃一碗就饱，饭量大的，两碗下肚，才舍得放下碗筷。小孩子家的，身量小，一顿饭下来，把肚子撑得圆鼓鼓的，惹得大人家说笑话，“你看你，把肚子吃地都撑炸了！”长大后远离家门，后来进了城，离乡日久，每次回老家看望父母，母亲知道我爱吃馓饭，只要一回去，做饭时就问我想吃啥，我说想吃馓饭，她就为我下厨房做饭。我也时不时凑近灶头，坐在砖土砌垒的灶火门前，帮忙添火加柴。闻着扑面而来的柴火气，夹杂着炝浆水弥散的余香和锅里飘荡的气息，让人心里滋生出一种温馨而又美好的情怀。那种感觉，现在想来，原来就是真真切切的人间烟火色。这里面散发着的，不仅有烟熏火燎的滋味，更有来自母爱的亲情与温馨。

每当我从楼下的市场里穿行，一看到有卖豆食的摊位，总会想起当时一家人围着炕桌，就着一盆酸菜和一碟咸菜，热气腾腾吃馓饭的情景。有人说一个人的胃，是有记忆的，的确是这样。直到现在，在城市的家里，依然保持着自己茬浆水的生活习性。时不时在家里自己做馓饭吃，但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。

窗外的阳光，透过对面的楼顶，穿过窗口照在身上。坐在电脑桌前，有一种暖意萦怀的情绪让人感动。读书品茶间畅想之际，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光景，还有母亲亲手做的粗茶淡饭。可是现在，这些都变成了记忆。在无尽的回味中，母亲的身影，还有她的音容笑貌，已经变成了自己心底里刻骨铭心的记忆，一种永远也抹不去的痛和思念，还有乡下老家的屋檐下，厨房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缕缕炊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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